长书。

民国背景

新人物上线

别上升

  阎家的生意是城里没得说的红火，涉猎也极广。药铺典当城郊马场，城中最热闹那家舞厅也是这人的。

  阎鹤祥性子不算温和面上冷，生意场上脸子也总是吊着。郭麒麟这些日子跟在人后面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习惯。这日里又和那张丧脸巡店，郭麒麟正跟在后边对店里的账，飘来一股子脂粉香气。又不像寻常人家使的，带些慵懒的朦胧暖香，特别又上瘾。

  从这香气中走出一个女人，穿着墨绿色绒的旗袍外面搭件烟灰色皮草坎肩，旗袍外围勾一圈金边，袅袅婷婷间映在雪似的腿上格外惹眼。五官实在是艳丽极了，最特别是那双眼睛，眼尾稍往上翘起偏偏那乌黑的眸子里装的满是淡漠，斜斜扫过来却叫人有些心悸。戏班里漂亮的皮相颇多，饶是郭麒麟也有些呆了。

  郭麒麟侧过头问掌柜这是哪路神仙，掌柜小声回了一句。

  “元清清。”

  早听闻阎鹤祥之前有个相好的，原先在他舞厅里做舞女，长得漂亮性格也招人，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分开，却没承想是这般人物，郭麒麟心里没来由有些酸意。

  元清清直接撩帘子进了里屋，打手里扔出张大红喜帖来，桌子上的茶水荡起一层小小涟漪。阎鹤祥倒也不惊不恼瞥一眼那东西。

  “恭喜，哪家少爷那么有福气？”

  “你也熟，李家的。”

  帘子外边竖耳朵听着的郭麒麟手里一滑账本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阎鹤祥听着声拿起喜帖看那名字又合上。

  “你够想不开的。”

  元清清抱着手臂笑。

  “你不娶我，我嫁阿猫阿狗都是一样的”

  见阎鹤祥没说话她又开口。

  “你要来。”

  “嗯。”

  人走了。郭麒麟拿着笔捏得指尖发白落了笔却怎么都动不了，纸上洇出个极其碍眼的墨花儿，阎鹤祥打屋里出来帮他把笔放下又站远了打量人挑了个话头。

  “这衣服料子不时兴，给你再做一身。”

  “谢谢阎老板”

  “以后叫阎哥就行”

  “好，阎哥。”

  给郭麒麟新制了几件长衫，外加一件洋派的西装。长衫他是穿惯了的，那西装他是知道外边流行可一向是不往身上套，往日里下了戏台也不外乎就是长袍马褂，也符合他台上的气质。再者说了，郭麒麟看着挂在衣架上极为正式的西装他也没场合需要这个。这量体裁衣给他一人做的也不能给别人穿啊…就当图个新鲜吧。

  这西装里还称马甲和衬衣这天气穿了倒是正合适。郭麒麟正在镜子前整理着领口管家来敲了门说老爷喊他，他应下来没换衣服也就去了。

  郭麒麟一推门就闻见满室的茶香，是阎鹤祥爱喝的正山小种，醇厚馥郁的香气。茶汤盛在瓷白杯里被人握在手心，阎鹤祥抬起头看着人点头。

  “挺好，还缺一双皮鞋。”

  “不用了，阎哥。我也没场合穿。”

  阎鹤祥拎起椅子上的大衣穿上。

  “有的，走吧。给你买鞋”

  今儿没坐车也是想逛逛，两个人并排走在大街上，除了添一双鞋还在路边的小摊买了润嗓子的糖丸。郭麒麟嗓子的毛病不见好，声音不用说是救不回来的咳嗽得也是厉害。自家药铺的东西灌下去不少稍有好转，可平日里还是难受，有颗糖润润也是好的。

  没两步路就到了家戏园子，门口的水牌写着上海越剧团。北方鲜少有越剧来演出，很多北方人听不懂。郭麒麟不唱越剧但他爱听，走过去了还回头多看了好几眼。阎鹤祥顺着人的目光看过去。

  “想看？”

  

  郭麒麟是知道阎鹤祥不好看这个但这机会实在是难得，想明个儿来听都不知道人家还在不在。纠结会儿还是点了头和人一块儿买票入了座。好些日子没接触这些没听到戏，郭麒麟看着台上的人，身段扮相都是极好的。没一会儿眼眶就有些酸胀，那么好的行头那么妙的声音终究与他无缘了。

  阎鹤祥听得皱眉，打眼看无非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可十句里有八句他听不出来唱得什么完全一团浆糊。郭麒麟看他那模样大抵也是猜出来，把情绪收了收，倚过去俯在人耳边低语。台上唱一句他说一句。

  郭麒麟温热的吐息夹着他口里的糖丸的柑橘香气一块儿把阎鹤祥围起来，郭麒麟看他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不自在正想离人远些却被阎鹤祥拉住胳膊。

  “你干嘛去，继续”

  得，您有钱您是爷。

  一出戏听完已是傍晚时分，郭麒麟一手拎着鞋一手提着糖丸和糕点走在阎鹤祥后边。夕阳斜斜洒在他的脸上，温暖惬意。

  他突然觉得唱不了戏不算什么大事，就这样也挺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