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书。

#民国背景

  郭麒麟怎么回去的，怎么在雪里一步步踏过去的，他不知道。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望着门面上挂的那只木牌发了半晌的呆。

  那是他们老阎家祖上留下，从第一个宅子开始挂的就是这个。好木材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漆面反而愈加油润，一个阎字镶在里头。郭麒麟看着倒觉得陌生，一笔一划他都识得，是带着力度刻在了心头，可没有用。你是认识这个字儿，你知道这个人么。你知道他的一切过往不过从旁人听来，几分真假都无从知晓。你又算个什么，从路边拾来的一只流浪猫。不过是可怜你，几时见过怜悯换得爱意？

  有那么点热度顺着眼眶融进寒风里，郭麒麟站在正门口始终推不开那扇门，他再没有气力去试探，一点也没有。身上没有斗篷只剩那么套西服，阎鹤祥给定的。无论穿上去多妥帖还是不搭。是阎鹤祥喜欢，不是他喜欢。该扔掉的不仅仅是那件斗篷，这一身，这眼前的富贵都是偷来的，连他自己都该被扔掉。扔进最脏的地界儿，和最不堪的一切待在一起，方才能显出他那么一点点仅存的自尊。

  郭麒麟脱掉了外套矮下身子坐在台阶上，没有管石阶上的雪水污渍。他伸出手指在雪上写下一个阎，一遍又一遍的写。面前的地界儿很快就被被写满，他把那些雪捧起来，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能留下。到了明儿一早，太阳一出，他们都得化成一摊水，找都找不着。

  身后厚重的大门被打开，阎鹤祥看着人的背影正准备出声。郭麒麟倒是先开了口声音不大很像是自言自语，但阎鹤祥一个字儿都没落下。他说：

  “哥，你心里住的是哪位神仙。”

  “一点点就好。”

  “我能不能…只占一点点…”

  这话当真是没头没脑，阎鹤祥走过去冲郭麒麟伸出手想拉他起身。他是这个年纪的人了，比郭麒麟多活一段日子。他什么都见过了，最见不得别人糟践自个儿。

  郭麒麟仰头望他，对阎鹤祥伸出的手视若无睹。只是盯着他的眼睛，他在求什么。阎鹤祥什么都给了，当他郭麒麟是贪吧。他就想要那么一点点最难得到的东西。

  “哥…能不能？”

  人的欲望是最可怕的东西，偏偏得不到的最是好，挂在高处不可攀的永远迷人。别去碰，你多大的废了心思也只能看。郭麒麟不懂，年轻小孩儿心里装的一腔热血恨不得掏出来给人看的，但不是每个人都稀罕瞧。

  阎鹤祥把手收了回去，先喊了管家过来贴耳吩咐几句，转身就要往里走，再关门前施舍了句：

  “郭麒麟，你不该。”

  郭麒麟，你不该。

本章完